北京制定政策65岁以上老人免费坐公交为何社会有偏见？

2018-10-22 11:47

65岁以上老人免费乘坐公交，是本市制定的一项老年优待政策。持有“北京通-养老助残卡”，老年人即可免费乘坐地面公交出行。

在日前发布的《北京市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白皮书（2017）》中，敬老优待工作尤为引人关注。白皮书中提到，截至2017年底，北京市老年人享受刷卡免费乘坐地面公交人次约3.43亿，日均活跃卡数量为39.02万张。如此庞大的出行数据，体现了北京敬老优待工作的成绩。然而，一些观点却认为，老年人应该“错峰”出行，或者开设专门的老年公交，以“兼顾”其他社会成员的利益。

社会对老年人免费乘坐公交的偏见来自何方？如何才能更好地保障老年人乘坐公交出行，让老年人获得更好地优待？

公交车成了“老年专车”？

从动物园开往香山方向的360路快车，是全国“敬老文明号”。这条线路沿途经过香山、植物园等景点，车上老年乘客众多，其中不少都是晨练爬香山的老人。360快车早上5点20分开始发车，每天早上前来等车的老人都很多，为了满足需求，车队加开了首班车。情况相似的，还有途径颐和园、八大处的331路、347路，在许多人眼里，这些线路都是“晨练专线”。

而在上班族小范眼里，不仅是这些“晨练专线”，大部分公交车上都是这样的情况。她说，即使不是上班时间，她也很少去坐公交。因为公交车上老人多。“在公交车上得不停地让座，还不如坐地铁自在。”她说，年轻人上班也很累，有时候真的不想从座位上站起来。

公交车上让座的问题，总能引起人们的热议。今年7月，在成都的公交车上，因为没人让座，一位老人居然坐到了一个男孩的腿上。8月，青岛的公交车上又发生了两个老人为抢座而大打出手的事情。

“不是老人变坏了，是坏人变老了。”许多网友评论道。一些人认为，老人不应该和着急上班的年轻人去“抢”公交车；还有的人认为，老人可以“错峰出行”，或者开通专门的“老年专车”，这样就不存在让座的问题了。

老年人“抢走”了公交车？

实际上，年轻人的感觉和真实情况存在着很大出入。根据大数据统计，“北京通-养老助残卡”的刷卡量仅占全市上车刷卡总量的10%左右，老年人免费乘坐公交车的高峰时间为每天的9点30分至10点30分之间，非工作日的乘车高峰为10点到11点。可见，老年人的出行并没有增加交通的负担，而且其出行高峰正好错开了早高峰时段。

根据大数据分析，老年人出行的集中线路呈交叉分布，与公园的关联性较强，并不在交通压力比较大的二环、三环、四环路，未对城市拥挤线路构成明显运营压力。根据今年6月的一项调查，养老助残卡使用量最高的十条公交线路分别是：1路、57路、运通101、5路、运通104、特11路、88路、27路、快速公交4线、34路。值得一提的是，360路快车等“晨练专线”并不在其列。

老人并没有“抢占”公交资源，反而有人去占老人的便宜。持有“北京通-养老助残卡”的老年人可以免费乘坐地面公交出行，这是本市制定的一项老年优待政策。然而，冒用养老助残卡的情况却屡禁不止。

以82路无人售票车为例，仅仅一个月，车队就从冒用者手里没收了三十多张老年卡。车队工作人员介绍，这些冒用者中，有不少居然是年轻人。

对老年人的偏见来自何方？

明明是老年人本该享有的福利，为什么大家会带着“有色眼镜”去看待老人呢？上周六，记者采访了北京师范大学公益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高华俊。

高华俊表示，优待老年人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标志，全世界都在做这项工作。他举例说，老年人在身体机能等各方面都有衰减的迹象，需要社会提供宜居的环境、无障碍的设施，以及来自社会的关爱和照顾。比如免费乘坐公交车，免费参观公园，排队有专门的长者通道，这些都是老年优待的具体体现。

为什么在具体执行上出现问题了呢？高华俊认为，老年人与社会成员之间存在着一些摩擦，或者说是一些误解。他认为，社会为老年人创造舒适的宜居环境，提升老人的生活质量，但同时，还应该提升老人的社会参与程度。这个关键，在于老年人价值的开发，倡导积极的老龄化。他说，如果认为老年人都是闲人，不再创造社会价值，那么老年人就会被当作社会资源的“占用者”。其实，老年人退休，并不是彻底地和社会生活、和他的专业切割了。相反，许多老年人依然在岗位上发挥余热。而老年人持续地参与社会，就会一直保持健康的状态，这也是健康老龄化所倡导的。

另一方面，老年人也要回报社会。高华俊表示，老年人有钱有闲，是最适合做公益志愿者的阶层。“与其放那么大的音乐跳广场舞，还不如去做一点公益的事，既锻炼了身体，又跟人群又接触了，又体现了你的社会价值。”他介绍，在日本这样的超级老龄化社会，六七十岁的老人去照顾八九十岁的老人很常见。让老年人多一些参与，多一些奉献，他们也会获得成就感。他认为，应该让老年人成为社会生活的积极参与者，而不是所谓的“闲人”。

而现在社会上对老年人的一些看法，就是把老年人当作了无用的“闲人”。高华俊表示，这样的误解必须要消除，社会应该积极地看待老年人，同时老年人也要积极地参与社会生活。“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非常重要，如果不参与，游离于社会之外，偏见就产生了。”而让老年人积极参与，则需要职业精神、志愿精神的引导。“如果社会看待老年人的观点积极，老年人安排自己的老年生活积极，那么我认为这种误解就不存在了。”

应该如何做好老年优待？

高华俊认为，社会给予老年人优待，只是问题的一方面。要构建一个积极老龄化的社会，唤起老年人的社会参与，则是社会和老年人都需要提升的地方。所有这些的目的，是为了构建一个融合的和谐的社会，社会各个群体之间大家都能和谐相处、互相理解，从而提升社会整体的公共文明道德。他表示，个体的摩擦是不可避免的，用一个个体去否定群体不符合逻辑。但在公共伦理上，这个问题还是要提出来。这已经深化到整个社会建设的细节。

在老年人乘坐公交车出行的问题上，有观点提出老人可以错峰出行，或者推出专门的“老年公交”。高华俊认为，这种把老年人跟其他群体隔离开来的观点是错误的。他表示，这种标签化是明显的歧视。他说，许多老年人还有活力，能够正常地出去休闲、锻炼、甚至工作。这种“老年公交”就相当于给老年人打上了一个身份烙印，不能正常地乘坐公共交通，不能正常地享受社会资源。其实，老年人享有完整的社会权利，这种权利并不会因为退了休而被剥夺。他表示，社会应该倡导包容教育，社会包容做得越好，社会才越和谐。

同样地，那种要求老年人错峰出行的观念也是没有道理的。“它的前提和假设是老年人都没用，年轻人上班重要，他们是来添乱的。这种观念是错的。”高华俊认为，在老年优待这方面，社会和老年人应该相向而行，两者应该是越走越近，而不是越走越远。他说，社会应该为老人提供更多的方便，让他们能够便利地出行，发挥自己的能力，满足自己的兴趣，拓展自己的爱好，延续自己的学习，用好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知识。如果更多的老人是社会价值的奉献者，那么整个社会获得的也会多。但是，目前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不够，既有客观条件的局限，也有观念的问题。即使是活力老人，他可能主要精力都用于隔代照料，所以导致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程度不够。所以，这需要两方面努力。

高华俊认为，目前国内的无障碍环境建设整体水平还属于初级阶段，这种需求更为迫切。只有越来越方便，老人的社会参与程度才会越来越高，整个社会才会习以为常。这样，各个社会群体才会习惯老龄化社会的到来。